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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頭淋了雨會發芽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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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頭淋了雨會發芽嗎

離五點還有十二分鐘,工位上的寧渺看著窗外黑壓壓的天有些坐立不安,天氣預報顯示今天暴雨,如果沒在下雨前趕回家,臥室的床肯定會被雨打濕。

寧渺有些懊惱,早上出門時忘了看天氣預報,看著明媚的天便沒有把臥室窗戶關上,想著白天通一下風,現在只覺得心涼涼的,看來通風直接通到了心裏。

五點一到,寧渺第一個站起來,拿著早早收拾好的包腳步匆匆便外面走,趁現在雨還沒下,趕緊打車回家說不定還有機會拯救可憐的床。

慢點下慢點下……

寧渺看著手機上司機發來的消息,腦海裏只有一句話,屋漏偏逢連夜雨。

司機說有急事請自己取消訂單,取消之後卻久久沒有新的司機接單,雷聲越來越近,寧渺急得四周看了一圈,最後目光鎖定在路邊的共享單車上。

如果寧渺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,她發誓打死她也不會騎那該死的單車。

上天並沒有聽見寧渺的請求,暴雨在寧渺騎了十分鐘單車後突然而至,直接澆了她一身,因為眼鏡被雨水模糊,寧渺沒看到路面的磚塊,直直地騎上去,最後生生摔在馬路上。

膝蓋和手臂疼得發麻,寧渺也不急著回家了,把單車停好,從包裏拿出傘撐開,最後掏出手機結束行程,決定慢慢走回家。

包包外層放的紙也濕了,寧渺隨意用一塊稍微幹一點的衣角擦了下眼鏡,勉強能看清路,索性不再管,撐著傘慢悠悠回家。

回到小區時已經是五點四十,因為下雨,小區樓下人不多,一直到寧渺進入她居住的6棟居民樓時,才看到一個人從電梯出來。

是一個男性,寧渺沒擡頭,眼睛盯著那雙男士拖鞋,想等他從電梯出來再進去。

男人出來後,寧渺正打算進去,卻沒想到男人開口叫住她:“需要紙巾嗎?”

同時面前出現幾張疊得整整齊齊的抽紙,寧渺下意識擡頭看男人的臉,看清之後楞在了原地。

“餵?錦華,你下班了嗎?”

寧渺邊用毛巾擦著頭發,邊跟電話那頭的汪錦華說話,神情有些恍惚。

“我剛回到家呢,你是不知道我們那個老板,最會壓榨我們了,快下班的時候把我們叫過去開會,布置了一堆任務,讓我們周一交給他,今天周五哎大哥,他就是要我們周末無償加班!”

寧渺無奈地笑了,這是汪錦華今年來換的第三家公司,短短五個月的時間,找的每家公司都精準地踩在她的雷點上,看來這家公司很快也會成為她工作履歷上的一筆。

寧渺安慰了幾句,再次提出讓她到自己公司面試,但汪錦華還是猶豫著沒答應,寧渺便也不再提。

“難得啊寧渺,你今天怎麽主動給我打電話了,是不是出了什麽事?”

“我今天在小區電梯口見到了林新周。”

寧渺揪著睡衣的衣角,目光落在桌上那疊因為被她抓過變得有些皺的紙巾上,久久沒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。

“……林新周,有點耳熟,他誰呀?”

寧渺精神了一點,笑罵:“我高中暗戀那人,你之前不好奇死了他是誰嘛,我高三告訴你了,然後你天天在我面前黏糊糊地念他的名字,這麽快就忘了。”

“那都多久以前了,我們畢業都七年多了,我哪記得住。在你小區碰到的,你跟他住同一棟?”

寧渺想到那雙男士拖鞋,點了點頭,然後才反應過來汪錦華在電話那頭根本看不見,趕緊補充了一句。

“估計是。”

“那他還記得你嗎?”

“我不知道,希望他沒認出來,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狼狽。”

寧渺抱著膝蓋窩進沙發,胳膊不小心被壓到,痛的倒吸一口冷氣,汪錦華敏銳地察覺到了,語氣有些急問她怎麽了,寧渺便把今天的糟糕事都吐露出來。

“我當時頭發全粘在臉上,渾身濕漉漉的,跟鬼一樣。所以說,他應該沒認出我。”

最後一句寧渺是在安慰自己,畢竟在暗戀了三年的人面前露出如此狼狽的一面,簡直讓她想以頭撞地,電話那頭汪錦華的聲音遠遠地喊了一聲“馬上來”,安慰了寧渺幾句,然後就掛斷電話開會去了。

寧渺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裏,雖然肚子有點餓,但卻並不想吃東西,想著林新周,想著那三年。

跟高中相比,她變了可不止一點,這也是她篤定林新周沒認出自己的原因。

比起高中時期,現在的寧渺白了很多,一頭披肩發染成霧藍色,跟高中那個靦腆樸素的寧渺可以說是天差地別。

高中時候的寧渺五官秀氣,身高中等,皮膚不白,頭發拉直了垂在肩膀,戴著厚厚鏡片的眼鏡,掉進人群裏就沒了身影。

所以她仗著這個不算優點的優點,堂而皇之地註視了林新周很久很久。

後面高考畢業後寧渺在家呆了兩三個月,作息被調整規律,皮膚也白了許多,頭發也沒再繼續拉直,任由它卷翹成固定弧度。

上個月寧渺還順便染了個頭,現在只怕她媽隔了七年不見她,乍一看也會半天認不出來。

於是寧渺放松了不少,忽略了內心深處那一點小小的期盼,她早就下定決心,不再搞沒出息的暗戀,但是這晚她在床上躺了很久沒能睡著。

今天的雨還是讓寧渺忍不住回憶起了高中時期,高一剛開學那幾天,班裏來了一個新學生。老師說是他們原來的學姐,因為一些事現在重新讀高一。

大家好奇地打量這位新來的學姐,學姐大方地做了自我介紹,班裏同學都很給面子地鼓了掌,等班主任要安排座位時才發現沒有空的桌椅了,於是班主任隨手點了面前的兩個人去另一棟教學樓搬。

而林新周因為坐在第一排,正對著老師,便被安排下去了,第二排的寧渺也被選中。

至於為什麽沒叫周圍的其他人,是因為其他人都被安排去搬教材了,而他們倆剛好在老師來叫人幫忙時不在教室,所以沒被叫過去,當然此時也沒能逃過。

九月的天燥熱得跟夏天無異,今天還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,出了教室悶熱氣息撲面而來。

兩人一前一後沈默地去了另一棟教學樓,本來寧渺是準備自己拿凳子,讓林新周搬桌子的,但因為下了雨,林新周便沒讓她拿,只讓她幫忙撐傘,自己把凳子放到桌子上,一鼓作氣搬回教室。

雨傘不大,堪堪遮住兩人,桌子不可避免地淋濕了,許是為了緩解兩人之間無言的尷尬,林新周突然冒出一句:“木頭淋了雨會不會發芽?”

“當然不會。”

寧渺有些莫名其妙,刷了漆的課桌怎麽可能還會發芽,下意識回答完才看到他的表情,明白他這一問並不是認真的。

兩人對視一眼,一齊笑了,之後的路上氣氛融洽了許多,這算是兩人的正式認識。

真正喜歡上林新周是在一個傍晚,天陰沈了一下午,雨將下未下,似乎正在醞釀一場驚天動地的暴風雨。

因為班級有籃球賽,要求全體同學去加油鼓勁,等寧渺洗完澡後已經快要上晚修了,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洗,寧渺套上洞洞鞋就跑去了教室,坐在教室感覺胸口涼颼颼的,這才發現自己的校服扣子沒扣上。

而後桌的男生剛好看到了這一幕,並且在寧渺低頭扣扣子的時候來了一句黃腔,聲音不大,但在周圍並不嘈雜的環境裏,那句話精準地穿進寧渺的耳朵。

她最討厭別人把女生正常的身體發育拿來調侃,更何況是一句十分難聽的黃腔。

“溝都沒有,不扣扣子勾引誰呢。”

寧渺抄起桌上的兩本習題冊,回頭狠狠砸在男生頭上,同時罵了一句“不會說話就閉緊你的狗嘴”,一瞬間整個教室都安靜下來,大家都看向站著的寧渺,一時沒人出聲。

班主任正好從門口進來,看到暴怒的少女和惱火但不敢說話的男生,為了不影響其他同學晚修,就把他們叫了出去。

寧渺見到老師後委屈便湧了上來,忍著眼淚把剛剛的事說了一遍,於是她很快被班主任放了回去。

回到座位寧渺情緒尚未平覆,知道面前遞過來一包抽紙,才發現不知何時眼淚已經掉了下來。

同桌林瀘小心翼翼地看她,指了指紙巾和前排的林新周,寧渺很快反應過來,紙巾是林新周給的,估計在進門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哭了,還恰好被他看到了。

“沒事吧?他嘴就是很賤,老師這次肯定會罵死他的,別難過了。”

寧渺沖林瀘笑笑,搖了下頭表示自己沒事,然後接過紙巾,等擦幹凈眼淚後伸手戳戳林新周的後背,把抽紙遞回去,用氣音小聲說了一句“謝謝”。

林新周回頭溫和地註視了她一會,見她面色恢覆平靜,眼神也冷靜淡定,笑著沖她豎了個大拇指:“幹的不錯。”

雨不知何時下了起來,醞釀了一天的雨最終輕柔地落下,雨點細致的滲透進學校的每一處角落。

清新的濕潤的空氣從教室門溜進來,寧渺聽見自己的心臟一下比一下跳的快,嗡嗡的風扇聲、輕微的翻書寫字聲、刻意壓低的說話聲,在一瞬間全部消失,耳邊只剩下那一句輕快的男聲在腦海中循環播放。

恍惚間我發覺自己好像動心了,就在他沖我笑的時候,就在那個陰雨連綿的傍晚傍晚,眼前的書頁被風翻動,他也轉過頭去了,可是我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。這一場心動,持續了將近三年,後來也不過是青春的一段回憶,證實我在那個時期有過的一次熱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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